浅白•单纯•童趣——漫谈雪野对儿童诗语言美的追求

文/蒋  风   一、       先从诗歌的语言美说起        我年轻时也是个狂热的诗歌爱好者，对诗歌的语言如何表现诗美作过一点探索和追求。我认为诗歌在文学领域中是独树一帜的。诗的语言除了具有文学语言的一般要求外，诗的语言还有它自己的艺术要求。      第一，诗是生活在诗人头脑中引起激情的自然流露，他想倾诉。因此诗的语言是诗人主动陈述的语言。每一行诗都是心灵激动的记录，是一种满蕴感情的语言，应该是特别富有个性和感染力的语言，也是最容易引起共鸣的语言。      第二，诗讲究简洁，诗的语言是最精炼的语言。诗人把他陈述的生活感受加以蒸馏，把他的思想感情加以熔炼，然后把它集中概括在最有表现力的语言里，它像一颗小小的炸弹，蕴藏着强大的爆炸力、燃烧力；它像一颗小小的种子，孕育着开花结果的生命力。     第三，诗的语言是富音乐性的语言，每一行诗都体现了现实生活的律动和艺术生命的脉搏；体现了生活的节奏和旋律，那排列成一行一行的诗句，如果没有生命内在的节奏和旋律，就不是诗的语言。诗学的规律告诉我们：一切节奏：音长、音高、音势；一切和谐：音部、音法、韵头、韵脚、双声叠韵等：都应该属于现实的艺术表现和诗的内在生命，都不要也不能用法则和定律来加以限制。但是为了诗的内在生命，诗人必须重视诗的韵律和节奏问题，要使诗句传达的音响，富有节奏感和优美的旋律，和谐悦耳，反映出诗人对生活的领悟和激情。      追求诗的语言美，以上几点都是不该忽视的。儿童诗是诗的一个分支，不能例外，而且还有些独特的艺术规律。   二、儿童诗独特的艺术规律        儿童诗是为儿童创作的，以优美的韵律和凝炼的语言抒写儿童情趣和心声，并与儿童的心理特点和接受能力相适应的诗。因此，它在语言上还有自己独特的要求。      第一要浅白。台湾儿童文学泰斗林良先生说，儿童文学是浅语的艺术。儿童诗当然是浅语艺术中的一种艺术体现。      第二要有童趣。儿童往往用不同于成年人的眼光和态度看待生活和周围的一切，这就决定了他们的认知和趣味追求不同于成年人。因此儿童诗必须体现与儿童审美追求相一致的趣味和情调。好的儿童诗应该用语言把孩子的心点亮。这就得要求诗人善于抓准儿童的审美口味，用生动的语言表现出孩子们的童趣和童心。      第三要高度凝炼地表现儿童生活和他们内心的世界。      第四要善于用富音乐性的语言传达诗情和画意。      第五最好带点幽默味，这是儿童的天性决定的。   三、雪野对儿童诗语言美的追求         与雪野相识已快三十年。他每出一本儿童诗集，都会给我寄一本。读他的儿童诗，留给我一个总的印象是——       善于从生活中捕捉孩子们感兴趣的事物和形象，美好的感情，经过精巧的艺术构思，用浅白、单纯、童趣的语言，写出儿童的诗意情怀和感人的意境。       在今天这个研讨会上，因时间的限制，我不可能作全面的分析，仅想从语言的角度谈点感想。 儿童诗是诗的一个分支，诗是语言的艺术，而雪野的儿童诗，在语言有他独特的追求，值得我们好好品味和研究。       第一，雪野的儿童诗重视语言的浅白。虽浅白，但不枯燥，也不滞板。他熟悉儿童，也了解儿童的语言；他了解儿童，更了解儿童的语言；他懂得儿童，更懂得儿童的语言。也善于用富于儿童情趣的语言来写儿童诗。       例如，他懂得儿童的天性是好动的，因此他的儿童诗写得活泼而有动感。《小小的蚂蚁》就是一首充满动感的好诗。“小小蚂蚁/爬/爬/爬//爬上瓦盆/爬上花枝/爬上叶片/爬上花瓣//小小蚂蚁/你也知道/爬得高/看得远”前面两节八行，每行诗句都富动感，最后一节虽似在说理，但诗人却把道理用一个疑问句表达，仿佛一个带点怀疑情态的小孩在向蚂蚁发问，静态的道理，变成为动态的发问。 又如《蜗牛》   蜗牛走路非常慢 一出门 就得很晚回家 为了旅行方便 它就整天 背着房子走       短短六行诗，几乎每一行都写了动作，这是诗人熟谙儿童心理的功力所在。      写景的诗，诗人也常常化静为动，或者静中有动，而且常常用色彩加以强化。如《小松树》： 冬天里 小松树戴上 一顶白帽子 风伯伯来了 小松树 摘下帽子 深深的 一鞠躬       上列数例说明，雪野的诗的语言都很浅白，十分单纯，但并不滞板，也不枯燥。这就是他的儿童诗的语言艺术。      第二，在雪野的儿童诗语言中，常常满蕴着独有的童趣。我特别欣赏他的那首《湖水一样的云朵》： 那一朵云         像一湾湖水           书桌上 鱼缸里的金鱼            歪着头想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在那里          能不能         安个大大的          舒适的家               在诗中，想象是主要的活动力量。而儿童诗的想象应该是孩子式的想象才会有童趣，才会有魅力。这首小诗里的孩子式想象来自孩子的心灵深处，不是刻意雕琢而来，而是诗人深深理解孩子，来自孩子式的天真的想象，因而童趣盎然。      第三，在语言运用上，雪野儿童诗的语言，注意儿童口语的提炼，虽没有达到金刚石般的凝炼，但比较简洁、浅白、单纯。如《月光》： 月光 倚靠在门框上 看我 静静地坐着 写作业   那深情的模样 真像母亲      诗人从一个独特的视角，仅用三言两语，把孩子坐在月光下写作业的画面，生动地呈现在读者面前；更不简单的是用了一个明喻，写出对母爱的纯真感情，无比深切。诗情画意跃然纸上、赏心悦目、韵味无穷，给人一种情深意切的回味。      第四，诗的语言要求富有音乐性，儿童诗更是如此。雪野也努力这样做了。尽管他的儿童诗很少押韵，但不等于他的儿童诗音乐性不强。我们只要多朗诵几遍，我们还是可以从音调，节奏感受到语言的音乐味。例如《妈妈像一条鱼》，开头两句：“电话机/像鱼钩”，就有儿歌的韵味。接着“钩住了妈妈的嘴/妈妈的耳朵/好长时间了”这里复迭的句法，自然形成一种音乐的美感。“我轻轻地走过去/鱼钩还紧紧地钩着/妈妈的耳朵/妈妈的嘴”这里的诗句又一次回环重复，同样也有一种富音乐性的美感自然而然地漾开。“走过去/走近些/我才发现/拿鱼竿的/是远方的爸爸”。读到这里，读者脑子里马上会有一声赞叹：“妈妈是一条鱼”，真是一个妙喻。     这首充满情趣的小诗，朗诵起来有一种非常明快悦耳的节奏感，写出这个快乐的小家庭一片深情厚意，充满了天真稚气，洋溢着童心童趣，也会钩出多少读者美好、温馨的回忆！如果反复吟诵这首小诗，一定可以感受到一种轻松活泼，和谐相处的美感。      第五，雪野从他的儿童诗创作实践中，领悟到幽默是一种智慧，是一种快乐的因素，所以他的儿童诗常常带一点幽默味。这种幽默味常令读者不禁笑声来。如《有礼貌的百足虫》： 百足虫 爬到小草身边 伸出小脚 一只 两只 三只……   小草累坏了 自己的一只手 要握遍 伸过来的每一只 热情礼貌的脚哎      我每次读这首小诗，总会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，这就是幽默味的魅力。类此的还有《挠痒痒》等小诗。      雪野对儿童诗语言美的追求，二十年如一日，孜孜不倦，我想用三个关键词来加以概括，就是浅白、单纯、童趣。当然这是总体上的概括。并不是说雪野的儿童诗语言已达到完美无缺。比方诗最忌讳语言的拖沓和臃肿，雪野的有的童话诗就显得语言上不够简洁，其实雪野是完全有能力将可有可无的文字，毫不手软地删去的，只是他匆忙，他不能做到惜字如金，如能做到这一点，他的儿童诗一定会更有光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