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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云淡风轻——卢云芬猜想

发布日期:2009-03-27 00:00 访问次数: 信息来源:《浙江作家》杂志
文/西慧玲         决定一个作家的艺术成就的,不仅是探索的结果,而且是探索的过程,是走向结果的过程的可信性和必然性。        卢云芬的小说似乎是这句话的实证。        初读她的小说集《青苔》,感觉还有些稚嫩,那时的她,也确实年轻,目光狭窄而细腻。每一段故事似乎都缠绕着情感的丝缕,让人欣喜而又不安。        在《青苔》中,最引人注目的是《粉色灯罩》,故事并不复杂,但作者感觉里的东西却十分错综。我们知道,在一般的情况下,深刻的情感是隐藏的很深的,连人物自己都不大了解。只有发生了极端的变化,心理结构受到了突如其来的冲击,来不及或永远无法恢复平衡时,长期潜在的情感、与表面感情相异的情感,才可能暴露出来。小说中男主人公乐于助人,并获得了一份昙花一现的爱情。女人由感激而生爱,又由需要而离开。通篇流动的是一种情绪,一个爱看书的男人的情绪。故事有几分飘逸,更有几分无奈。主人公在爱情中,似乎是个没有话语权的人,妻子离他而去,津津闯入又退出,妻子悄然回来,一切故事中,我们看不到“我”的“面目”,只有被动地接受。结尾很有些意外,但细读后会发觉它其实是个爆破点。       小说写到“我”与“津津” 的关系的纯粹。事实如此,越是不强调实用价值就越是富于情感价值。从日常生活来说,实用是自发地抑制情感的,而从艺术创造来说,就是要冲破这种自发的抑制。尽管小说在结尾,让两个人物走向左右,但我们依然能感受到作者的声音。确实,拉开人物彼此感知的距离,是人物得以鲜活的前提。       作者很注意“我”的被动描写,正因为“我”始终处于不推动情节的位置,才使得这篇小说的对话句句都值得深思。如果没有这样的前提条件,也许就只有性格感情的表层描述,也就不可能达到后来心理氛围的饱和度。       小说《拽住她的衣袖》发表在《小说选刊》杂志上,这是云芬的一次飞跃。我们在咖啡馆里聊天时,她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地拿出了杂志。而在这之前,我们一直商量的是给钱国丹大姐写一篇稿子的事情,我一时还没转过神来。见到文章,真是且惊且喜,回到家里,细细读来,先是感动,后是慨叹:这一次云芬完成了她优美的飞跃。       整篇小说就在这层层叠叠的情绪舒卷中形成:最深重的内心与最轻扬的外表里;最饱满的内在与最简单的故事里;最期待的激动与最放弃的宁静里。一切皆在故事之外,而一切又尽在心绪之中。 对人物情感的揭示和表现是一切小说家的共同愿望,卢云芬写下了“他”与“她”的不期而遇,临危救助后的故事似乎轻描淡写,但作者的用心却在一点一点地增长,先让“他”多了几分惦念,又让“她”偶然地出现在门口,然后是一张关于“她”死亡的通知。       在“适然”的死亡上,如果能描写一番,肯定有相当的感染力,但作者却回避了这样的渲染,因为,在作者看来,不用细节的铺陈,多维的渲染,也可以构成相当的感染力,感染力不一定从丰富的描写中产生,叙述也能动人。事实如此,在小说创作中,作者越是出了“自我”的轨道,越是导致矛盾与冲突。笔下人物如果都按照常规性格与生活逻辑行事,小说中的人物便不再具有鲜明形象。        小说优雅而精粹,一如一位婉约的少妇,不饰粉黛却楚楚动人。倒也应了描述古典美人的那句话,多一分则长,少一分则短。云芬尽可能把与情节发展无关的细节省略掉,把动作做和情景减少,以免干扰读者对情节因果链的注意,这也是小说之所以精炼异常的原因。        如果作者不想多说话,那么就需要读者多思量。云芬的智慧就在这里!她深深地知道,好的小说往往用外部情境的步步紧逼,推动内心世界的层层深入。结局只有使前因获得了解释,读者才能对情节的意义有新的体悟。        卢云芬是一个情感世界丰富的寻常人,日常生活的耳闻目睹,很容易使她对作品中的人物产生共鸣。小说里的男女主人公的形象经过她的笔已经极大地被艺术化了,两人的感情越是干净透明,就越是有穿透力。这种没有任何功利目的的彼此不忘,虽远离男女向往的爱情,但却有着更大的艺术震撼力。这种震撼力甚至超过了人们的预期,从这一点来说,卢云芬在不经意中借临危救助的躯壳来装载了善良、关爱的魂,不动声色地演绎了她的善恶观,从而成就了这篇含蓄优雅的文字。        小说设置的环节让读者一开始就意识到女主人公死亡的必然性。卢云芬力求在理智上有意淡化面临死亡的悲哀情绪,当然我们读者在感情上却不能平静接受,理智和情感时时会发生冲突,一方面,我们力求习惯达观超脱,不以生死为念,企图摆脱生死问题的困扰和纠缠。但另一方面,我们又痛苦地意识到对人物的喜爱和对生命的热情,是我们不愿看到结局。于是,在结尾,我们的情感和作者一样如岩浆突破地壳一般尽情地释放出来。        当然,在这样的时代,我们愿意看到社会的良知和美德,也愿意看到这良知和美德后面延续下来的故事。对卢云芬来说,情绪的表述显得颇为紧要,那些猜想就成为男女主人公的心理、精神和命运隐喻和外部显现,没有那些彼此微妙关系的描写,没有“他”在离婚大战中的疲惫与茫然的渲染,那种结局的悲怆性就不能爆发出来,就不能在读者的心灵上镌刻痛惜的印记。小说的效果就产生在这不可思议的时刻,在超出所有计划的情节发展之处,作者引领我们去体验人性的极限,体验生命中不可缺少的失误,去感受如同自己命运般的失落。       雨果曾说过:每个世纪总要带来一些东西。我们的世纪繁华躁动,媚态十足。在这样的世纪里,我们失去了很多经典的、惟美的东西,获得了大量的信念废墟与文化垃圾。我们无助地站在空旷的心灵广场上,孤独,恐惧,绝望。我们不是萨特的信徒,却有着和他一样的对世界的看法。我们改变不了任何东西,只能看着自己滑向世俗,滑向整齐但貌合神离的群体。我们比任何时候都喜爱夜晚,因为黑暗中,所有的物质都只有两种颜色,它让我们不必担心自己的另类会被他人体察。我们还可以静静地借着烛光读书、思想。黑夜里的事情朦胧而又简单,绝望者可以选择自杀,思想者可以选则远虑,于是,男女主人公在夜晚相遇了。相遇的瞬间,误会还是真实,没人太在意。在意的只是这两个人,于是故事绵延而出,人物鲜然而活。      在《小说选刊》的责编稿签上这样写着:女性以柔和细腻的视角写作,往往能从更为细节处阐释人与人的微妙关联。拽住她的衣袖,这样一个不经意的动作,却改变了另一个人今后的生命。几个巧妙截取的人生片段,以老电影黑白胶片的雅致态度,串联起一个伤感的故事,他与她,从邂逅相逢到生死相隔,不过几个镜头的转换,邂逅这一主题还不曾来得及向爱情转变。微妙的情绪在情节和风景间默默滋生,缺乏高潮的情节设置,虽然文字手法尚不成熟,却给人一种清淡的感动。小城市里的斜风细雨,陈旧安宁,为故事晕染出一片暗黄色的忧郁色调。      卢云芬是一位含蓄的女性。飘逸的长发掩映着的面孔总是没有夸张的表情。聆听似乎是她的习惯,在朋友的身边,她也是微低下头,让谈笑声在自己的耳边萦绕。安静时,她会点燃一支烟,默默地看着轻烟萦绕着自己,目光悠远而淡然。       她的故事其实让别人来写,都会处理的肝肠寸断的,但她却选择了一种轻灵的飞扬,似乎叙述里有着数不尽的思绪,如杨花般飞舞着,缠绕着,飘渺而又粘人。极度的绝望不见了,无奈的选择不见了,莫名的伤感不见了,留给我们的心灵的是酸痛后的挣脱,是春天里开窗的那一瞬的感觉。       欣赏云芬,不仅仅是在她的文字里,江南女子的灵秀与细腻,在她的身上得到了本真的演绎。她的创作一如她的为人,不是爆发式的喷涌而出,一举成名,而是绵延不断,涓涓线行。她总是不断地用笔带给我们新的欣喜,也许她的魅力就在于此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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